Pollinosis、01
──於是那潔白的裙擺綻放,在陽光燦爛的白楊樹下
──而玫瑰朵朵盛開,開在紅如我嘴唇的血花中 ──愛人吶 ──是否有一天,你會駐足,傾身捧起我嘔出的鮮花? 「哈啾!」 羅德理希懊惱地停下練習,起身關上窗戶,等到鼻腔中的搔癢感勉強消停後才坐回鋼琴凳上。 課餘的練習時間可沒多少,浪費在這上面太可惜了。 作為音樂社的成員之一,羅德理希最滿意的就是能在課餘的時間使用社團教室的鋼琴。沒辦法,要在自己狹小的租屋處擺一架鋼琴實在和說笑沒兩樣。 於是在入學之初,羅德理希積極地爭取加入學校的音樂社,至此他都還算滿意,不過── 「小少爺幹麼又不開窗!外面熱死啦!」基爾伯特‧拜修密特──音樂社唯二的另一位社員──把書包往門邊一扔,三兩步衝到羅德理希身邊,一把拉開窗戶。 「您這個笨蛋先生!說過很多次了,不關窗戶的話我會──哈、哈啾!」 基爾伯特熟練地從櫃子裡翻出一整包口罩,往他手裡塞,「誰叫小少爺死都不肯戴口罩!明明口罩戴上去就沒事了,本大爺看你才是存心找架吵吧。」 說起來頗有些可笑,在他們一年級加入社團時,其餘還有六位二、三年級的社員,多少能勸住從沒消停過的這兩人。 然而他們升上二年級後,其他幾位原先的社員畢業的畢業、換社團的換社團、轉學的轉學,一見面就得先吵上幾架的兩個人更是毫不令人意外地在無法達到共識下,搞砸了招募新生的事宜,輾轉之下一個社團竟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原先按照學校的規定,這樣的兩人社團理所當然地得面臨解散,不過,最後在指導老師的同情下──畢竟這兩人鬧騰歸鬧騰,在練習和演奏的表現上還是不錯的──向學校爭取了保留社團,只是練習室由原先的四、五間,縮減到僅剩下現在的一間,唯一在窗外種了樺樹的一間──時逢開花季,這棵樹可沒少讓羅德理希受罪。 從鋼琴的擺置、到開不開窗戶之類雞毛蒜皮的小事,這類拌嘴幾乎耽誤了他們一整個星期的練習,好不容易勉強按捺各路歧見後,這包口罩成了暫時按下他們爭執的緩衝。 羅德理希滿不甘願地接過口罩,抽出一副戴上,「您也可以借用隔壁練習室的,為什麼非得和我擠一間?」 「因為這間練習室才有譜架,少爺你的記憶性連噴嚏一起打出去了嗎?」 「您的記憶也好不到哪去,這真是個差勁的理由,我想您應該不至於連譜架都搬不動,況且您走音的次數恐怕還比真正看譜的時候多吧。」 「吵死了,能跟本大爺共用一間練習室是你的榮幸才對,小少爺還不痛哭流涕感謝本大爺?」 回應基爾伯特的只有一對明晃晃的白眼,以及力道異常強勁的鋼琴曲。 小少爺這架勢,簡直是把愛之夢當成戰歌在彈了吶。 基爾伯特嘖嘖幾聲,在練習室角落架起譜架,用自備的毛巾綁住吉他的琴頸,開始練習──這還是指導老師終於看不下去,出面提供讓基爾伯特能安靜練習吉他、兩人能不再為誰干擾誰而吵架的方法。 練習前的拌嘴並沒有占去太多練習時間,或許這也是一種進步吧。羅德理希練習了幾遍,又聽了幾次錄音,一開始的浮躁已經平息下來,只是口鼻覆著口罩的感覺實在是悶熱得難受,他忍不住拉下口罩透氣,沒多久又連打了兩個噴嚏。 一旁的基爾伯特也懶得管他,趁著羅德理希聽錄音做筆記的時候鬆開毛巾練習──天知道他抗爭了多少次才讓羅德理希對這件事住嘴。 羅德理希今天的練習狀況大概不怎麼好,花在聽錄音的時間比平常多上許多,基爾伯特也樂得繼續裝傻,靜音後的練習可比正常狀況下差太多了,這可是難得的機會呢。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很快到了借用教室的期限,基爾伯特有點不甘地拍了拍音箱,把吉他收回袋裡,順便喊了一聲:「小少爺,時間到了,再不走本大爺把你鎖在這裡啊。」 羅德理希瞪了他一眼,又在筆記本上寫了幾個字,才動手收拾。急性子的基爾伯特在旁邊不耐地盯著他不疾不徐的動作,簡直想把鑰匙往羅德理希身上一扔後一走了之,不過他忍住了,只是沒忍住不停咋舌。 「真希望您上語文課時能認真點,還記得耐心這個字怎麼拼嗎?」羅德理希被他催得有些不高興,將書包甩往肩上的動作比平時大上不少,裡頭的書本甚至發出悶響。 基爾伯特惡作劇得伸手一拉他的口罩又放開,讓口罩彈回他臉上,接著嘿笑幾聲向外跑。 這果不其然地激怒了羅德理希──屢試不爽地──他一把扯下口罩,邁步往外追。基爾伯特準確地在他踏出門口的同時拉上門,趁著他被粉塵激得又開始打噴嚏時鎖了門拔腿跑掉。 等到羅德理希緩過氣時,基爾伯特早已溜得不見人影,他忿忿地將口罩揉成一團,準備扔進走往校門路上的第一個垃圾桶。然而鞋帶不知什麼時候鬆了,他只得蹲下身,將鞋帶繫回,卻不經意瞄見腳邊躺著兩朵矢車菊。 羅德理希撿起其中一朵,怒放的細小花瓣很是張揚,鮮豔的紫藍色想讓人忽視都難。他撥弄著手裡的花朵,一邊往校門方向走,順手將矢車菊塞進口袋。 說起來,學校有種矢車菊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