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llinosis、02
──當細雨拂過枝頭紅花、當風壓低金黃穗浪
──絲帶在我門前翩翩飄揚 ──愛人吶 ──是否有一天,你會歸來,回到鮮花委地的白楊樹下? 今日羅德理希特別早起了將近一個小時,準備先到練習室複習為社團演出準備的曲目──真是感謝大笨蛋基爾伯特先生,昨天和他吵架的時間足夠練習好幾遍了。 一邊走著一邊回想練習的進度,羅德理希越想越感到憂心。都已經過了兩周,練習進度似乎有些落後呀。 正當他想得出神,背上突然被人一拍,不禁嚇了一跳,急煞住腳後才發現自己站在路燈正前方。 「路痴小少爺走路又不看路,不怕迷路到巴黎去嗎?」又是那把惹人厭的張揚嗓音在他背後響起,羅德理希幾乎能想像基爾伯特那付老是屌兒郎噹的嘴臉。他轉過身,果不其然地對上一張充滿戲謔的臉。 說起來讓他們兩個結下樑子的也不是什麼大事。一年級時,基爾伯特比他晚了一周才進社團,和羅德理希正好被分配到同一間練習室。原先帶他們的學長提議讓他們試著練習合奏,然而任誰都沒能料到,單單是選擇曲目也能讓他們吵起來──羅德理希偏好古典派和浪漫派,基爾伯特卻喜歡流行樂和爵士樂。 本來這也沒什麼大不了──要是基爾伯特能攔住那句「不知變通的頑固少爺」、「死人玩意也這麼寶貝地抱著不放」、以及衝動之下扯了羅德理希總是往上翹起的那撮頭髮的話。 當下本已在氣頭上,最討厭被人動手動腳、又自覺被羞辱的羅德理希當場就被激怒,還是驚動了左右兩間練習室的學長姊們才把打成一團的他們分開。 自從那次後,羅德理希看見基爾伯特總沒有過一次好臉色,基爾伯特也好像很樂於看他發怒似地看到他就想招惹──就像現在。 「你該好好感謝偉大的本大爺。要是就這樣撞上去,小少爺的路痴又要更上一層樓了吧。」基爾伯特拍拍羅德理希面前的燈柱,金屬的,十分堅固。 「真是謝謝您的多管閒事。」送了一記白眼,羅德理希扶了扶眼鏡,打算繞過擋在他面前的無聊傢伙。 無聊的傢伙卻快了一步,再度上前擋住他,伸手扯了一把他的臉頰,接著一邊大笑一邊快步拐過轉角。 每回基爾伯特這麼做總能惹毛羅德理希,或至少換來拍開他手指的巴掌。但這次羅德理希來不及做出任何一種反應。喉嚨突然傳來詭異的異物感,哽在不上不下的地方甚是難受。 羅德理希覺得自己似乎是噎住了。他摀著嘴不停咳嗽,一股噁心感同時湧上,差點讓他吐出來。在他感覺自己幾乎把嗓子咳啞了,忽然有什麼輕飄飄的東西落到手心。 趁著喉中的異物感暫時消失,他緩了緩氣,才仔細看了看手裡的東西。 兩枝還帶著半截花莖的矢車菊。 羅德理希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要不是花莖摸上去還有些潮濕,他怎麼也沒辦法說服自己,這玩意竟然是從自己喉嚨裡吐出來的。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就在羅德理希覺得這十有八九是幻覺時,又是一陣噁心,他連忙扶著路燈猛力地咳嗽,彷彿惡意地一舉擊碎他的僥倖,矢車菊如雪片般翩翩落在他腳下,很快聚集了一小堆。天啊,這可怎麼辦才好,他可不能就這樣去上學──一想到基爾伯特會用多放肆的表情嘲笑自己,原本的掙扎很快就放下了。 好像心虛似地,羅德理希倉促收拾了滿地的矢車菊,掉頭往家裡走。希望沒人看到才好,他可不希望自己登上地方晚報的一角。 匆忙回到家中,打了電話向老師請假。由於羅德理希向來是循規蹈矩的好學生,或許也和他幾乎不間段的咳嗽──時不時又製造出幾朵紫藍色的花朵──有關,老師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叮囑他保重後便乾脆地准了他的假。 照理說,以羅德理希的個性,此時應該在盤算該怎麼好好運用多出來的一天時間。但壞就壞在他的花粉症。 其實羅德理希的花粉症平時也不是太嚴重,只要別太近距離、或大量接觸花粉,通常沒什麼大礙。偏偏這次過敏原卻是由他自己製造出來,還卡在自己的氣管中,得費好大的勁才能清理出來,簡直是絕佳的過敏製造流程。真是夠了。除了打噴嚏外,羅德理希感覺自己的鼻腔似乎漸漸開始堵塞,呼吸也變得有些困難,只得認分地抱著衛生紙盒和一隻臉盆,意思意思地打開古典樂電台──畢竟現在就算只是想看本書恐怕都不容易──和這一波接著一波的麻煩共處。 -- 註: ♫白楊樹:希臘神話中的冥王黑帝斯愛上了海寧芙琉刻,將她從浪花中帶走後,安置在福島上。然而琉刻並非不死的女神(寧芙比較類似精靈),她在福島上相思鬱結,最後憂鬱而死,化成了白楊樹。黑帝斯傷心欲絕,將白楊樹帶回,並在冥界廣植,成了他的代表樹。 ♫絲帶:一位長年待在監獄的丈夫終於出獄後,動身回鄉前寫了信給家中的妻子,表示若妻子仍願意接受他便在門口綁上黃絲帶。等他回到故居,迎接他的是家門口無數飄揚的黃絲帶。 上述是美國著名的《老橡樹上的黃絲帶》民間故事。其實我想用的典故並不是這個,因為詩中並不是要表達妻子等待丈夫的意思,反而比較接近《崔斯坦與伊索德》中的黑帆與白帆,但是《崔斯坦與伊索德》中是男性等待女性的拯救,性別相反。因為是太久以前看的故事,只記得白絲帶(還是別的顏色的絲帶)代表好消息(似乎是存活成功歸來)、黑絲帶代表壞消息(印象中是戰死),其他記憶已經太模糊,最後還是查不到,但是又不想亂用,只好模糊帶過。 -- 這篇比我想像中的要長太多了... 本來以為能寫到整篇故事的一半 這樣我要什麼時候才能寫日思夜想的老夫老妻篇啊QQ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