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手試煉四題─01.告白
一、告白,不用「喜歡」等字眼
這實在是太過超乎基爾伯特的想像了。他在音樂教室外的走廊上焦躁地踱步,手上還緊緊捏著裝有兩個禮物盒的紙袋──裡面的玩意兒可是靠著節省將近兩個月的午餐錢才買到的。 教室裡飄出零碎不成段的鋼琴聲,聽起來像是有人百無聊賴地隨意按著琴鍵,有氣無力的節奏足以讓人想像裡面那人正處於低谷之中。 這讓基爾伯特更加煩躁了。 本來一切都應該很完美的,按照他的預想,帶上羅德理希喜歡的點心和禮物,為此他甚至拉下臉去求教和羅德理希最親近的伊莉莎白,不出意料地受了那個娘們毫不留情的一頓嘲笑──雖然他以為往他身上招呼的應該會是平底鍋,而不是笑聲──在羅德理希贏得歐洲青少年鋼琴大賽預賽後回歸學校的第一天,來場驚喜式的告白,絕絕對對萬無一失。 但又有誰能料想到,今年度已經拿下三個國家級獎項的羅德理希‧艾德斯坦,帶著整個鎮的期望,竟然在預賽便鎩羽而歸。 現在基爾伯特可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暫且不管他帥氣的計畫,滿懷希望前往故鄉維也納參賽的羅德理希所受到的壓力更加令人擔心。回到學校的第一天,投射在他身上的同情和鄙夷目光不曾斷絕,幸虧在基爾伯特凶狠的瞪視以及整日籠罩羅德理希身周的壓抑氛圍之下,還沒有人膽敢向羅德理希提起那場比賽。 本來羅德理希照舊在放學後進入音樂教室讓基爾伯特稍稍放心了些,或許這意味著那天的失敗並沒有帶給他太大的挫敗,但是裡頭久久未曾傳出樂聲也讓他再度開始不由自主地擔心起來。 基爾伯特看了看手錶,距離放學已經過去半個小時。太久了,所有顧慮都去他的吧。他推開虛掩的門,大步踏進音樂教室,走路的氣勢彷彿要進去找人幹架、而不是告白。 膠著在琴鍵之上的視線遲了半拍才轉向基爾伯特,那道紫色的凝視幾乎讓他停止呼吸──兩年了,始終只在外頭窗下當個沉默的隱形觀眾,今天他終於跨過這面阻隔兩個世界的牆。 鏡片後的眼睛眨了眨,他在裡頭讀出詢問的意味。 「那個。」忍不住咳了兩聲,天啊,這讓他無比地不自在,「我、我很遺憾。」 「謝謝。」羅德理希扯出一個不鹹不淡的笑容,這讓他更加地無所適從。老天,他可不是來揭他瘡疤的──雖然戲弄羅德理希的確是他最鍾愛的樂趣之一,但絕對不是現在。 失意的表情並不適合這個驕傲的少爺。 「本大……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呃,如果你需要說說話的話……」 這次羅德理希的笑容顯得自然不少,他吸了口氣,撫摸著琴鍵說:「我不是很確定我是否需要……不過,謝謝你。」 「還會有機會的,你有實力。」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安慰。 「也許吧。」細長的手指好像無意識地滑過琴鍵,帶出破碎的和弦,「我並不意外結果,那天的表現的確很糟。」 基爾伯特並沒有注意到自己握緊了拳頭。要是他有足夠的勇氣在比賽前行動,事情會不會有所轉圜? 「我……真的很抱歉。」 「不是你的錯,只能怪我意志不夠堅定,竟然被……那種事影響。」羅德理希的聲音多了幾分疲憊,嘴唇抿起,臉從他的視線轉開,「抱歉,真不該讓你聽這些。」 在基爾伯特來得及告訴他自己才不在意、他想更了解他之前,那雙僵硬的肩膀卻讓他把這些話吞了回去。他按住羅德理希的肩膀,帶著無聲的安慰。 他的舉動似乎帶來了意想不到的反應。在他記憶中總是倔強驕傲的少爺摀住自己的眼睛,聲音微微顫抖,「一個禮拜……才分手一個禮拜,他居然……」 基爾伯特忍著沒說出口,事情其實發生得比羅德理希所知的更早,在他忙於準備比賽的時候,安東尼奧就已經投向那個來自南義大利的轉學生了,這還使他們兩個打了一架──雖然過程中安東尼奧幾乎是莫名其妙得只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 「本大爺絕對不會和那個傢伙一樣。」他被自己的聲音從沉思中驚醒,直到羅德理希錯愕地看著他,他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我是說……噢靠,我的意思是……」 一定是在那雙葡萄色眼睛中顫抖的水漬令他如此語無倫次。在基爾伯特脹成豬肝色的臉和手足無措的呻吟中,羅德理希快速抹去眼中的水氣,一邊囁嚅著:「你真的是那個意思嗎?」 「我不……」 「你在外面聽我彈琴聽了一年。」應該是兩年才對。基爾伯特嚥下糾正的話,羅德理希直勾勾的注視讓他不由自主地吞了吞口水,臉上更加地燥熱。 「這又是什麼?」瞄了瞄基爾伯特手裡的紙袋,銳利的紫色注視再度轉向他。 「沒、呃……沒什麼。」 他又在羅德理希開始泛起薄紅的臉上看見了倔強──和他在這裡跟安東尼奧分手的那天如出一轍──羅德理希快速抓起放在腳邊的書包,從琴凳上站起來。他連忙拉住羅德理希的手腕,得到的回應則是略帶怒意的掙扎,他乾脆一把將羅德理希整個人往自己的方向拉。「對啦!反、反正就是那個意思!」 掙扎停止了。他能看見羅德理希僵硬的表情稍稍放鬆了些。「就是……你想的那樣。」 幾個深呼吸過去,羅德理希似乎漸漸平靜下來。就在他以為沉默匯市今天這場脫軌演出的句點的時候,一聲微弱的嘟囔終於打破了僵局。 「所以……那到底是什麼?」 基爾伯特忽然有點想笑,他忽然覺得這傢伙似乎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可愛。「你怎麼不自己看看?」 羅德理希接過舉到他面前的紙袋,在基爾伯特緊張的注視中打開被捏得皺巴巴的袋口,拿出一盒自市中心最有名的烘焙坊出爐的點心,接著是──他屏住呼吸──用紫色包裝紙包裹的盒子。 他想他現在的表情一定蠢得可以,但他實在無法抑止緊張,就好像羅德理希正在拆的不是禮物、而是炸彈一般。蒼白修長的手從盒子裡捧出一個做成演奏鋼琴外型的原木音樂盒,手的主人看了看他,在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鋼琴底部摸索,扭動黃銅發條,讓機關啟動。 「……愛之夢。」他似乎在羅德理希臉上看見了複雜的笑意。這是羅德理希的比賽曲目,他聽他彈奏了無數次,最初甜蜜而繾綣彷彿天晴月朗的夜空、後來壓抑低沉猶如風暴將來的低壓。這些日子來,他藉由音樂陪伴他走過熱戀、失戀、和低潮,從未缺席。 「謝謝。」巧克力色髮絲間隱隱露出脹紅的耳朵,他忍不住笑了出來,伸手就要摟住羅德理希。 羅德理希卻意外地避開了他的觸碰,捧著重新裝回紙袋裡的禮物,故作姿態地別過頭,「我們還不是那種關係,請你別太過份。」他注意到他改了稱謂。 「喂!本大爺剛剛明明告白了!你想耍賴嗎?」 「是嗎?我怎麼沒聽見?」羅德理希毫不客氣地回視,臉上卻不由自主地飛紅。 「靠!小少爺居然賴皮!」 再度避開基爾伯特想拉他的手,羅德理希輕巧地繞過他,往門口走去,「等你真的告白再說吧。」 「你乾脆把東西還給本大爺算了!」基爾伯特一邊嚷嚷一邊追上去。 「要回已經送出的禮物可一點都不帥氣,拜修密特同學。」 「囉嗦!」 他瞥見羅德理希眼角眉梢的笑意,乾脆直接握住他的手。 這次並沒有被躲開。 「來本大爺家吧。」 「想得美。」 「去你家也行。」 「你真是……」 Fin. 好像把小少爺寫得太傲嬌了點,可是傲嬌的少爺好可愛啊嗚嗚嗚 算了反正這是傲嬌四題(喂) |